日本,白根山。
山的名字本身並不重要,只要知道這個山覆蓋了一大堆溫泉小鎮和街區就好了。山面一邊是以草津為首的群馬溫泉,另一邊當然就是長野的溫泉。在這當中山田溫泉是我們去得最多次的,可以泡整條村溫泉的通行證真的很吸引。我們住過兩次藤井莊也住過同村大大大小小的溫泉旅館,該試試新地方了。
我們挑的是比山田溫泉更深入的奧山田溫泉。
為甚麼要跑到深山裡泡溫泉?還記得saki阿知賀篇的鴨鴨是怎樣擊敗大星淡的嗎?她對牌山深處的控制力就是從對深山的親和力那邊鍛練出來的。雖然saki才是正經的長野代表,但我想只是練功的話應該沒差的吧。
可惜天不盡人意,我們還沒出發整個長野就下起了大雨。旅館表示道路還能通行最好盡快過去,我們也只好硬著頭皮出發。
從小布施沿著縣道66號行走,本應因為已經出入高山村太多次而熟悉的道路因大雨而變得陌生。唯一的安慰是雖然已經脫離了市區,但每隔幾百米都能總能在田野間看見一些村落,沿路的自動販賣機和偶而亮著燈光的商店算是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這種介乎鄉郊和荒野的狀況持續了大半個小時,直到我們穿過上信越國立公園的入口,從這裡開始就是一大段的無人地帶了。值得慶幸的是這裡的路段依然是平滑的瀝青雙程路,山坡的坡度看起來也不太危險。最大的問題只有那些大雨下反光能力不怎樣的轉彎標誌而已。這一段大致都是直路,我們有驚無險地抵達山田溫泉。
山田溫泉還是那樣子。我們特地放慢速度駛過嘗試把曾經住過的旅館一一點出來,可到了實地卻發現這一點都不簡單,尤其大雨看不到建物牌匾的情況下。旅館通通在路的一旁沿山坡往下建成,實際上四五層的大旅館在車路旁邊可能就只是座兩層高的小房子而已。如果不是藤井莊那延伸出來的木製走廊有夠顯眼我甚至認不出來。如果早一點來的話或許還能看看有沒有接待人員在外面等待,可現在又下雨又快日落哪裡還有接待人員呢?結果就是我們除了藤井莊和風景館通通都認不出來,真是慚愧。
導航顯示過了風景館向右然後向左拐,我們以為那邊是另外半截的溫泉街,沒想到那邊甚麼都沒有。原本是停車場和建築物的兩側拐個彎就變成了高聳的石壁和茂密的樹林。
……完蛋。
這就是「奧」山田的真正意思嗎?
伴隨著樹枝刮過車體的聲音,少女發出一聲微弱的驚呼。她努力不讓自己成為聲控煞車器,但手已經老實地緊緊抓在椅子上。雨點此時打在窗上不再像液體那樣彈開而更像是被撞散,那是雨點變為雨雪的徵兆。道路一直往上,不時出現Z形爬上坡的崎路。不知道是出於省力還是省錢,護欄和強力反光的轉彎標誌只會在急轉彎的時候出現,護欄在某些直路段甚至不存在。這種設計應該只會在瑪莉歐賽車的彩虹賽道裡出現好嗎!
比起瑪莉歐賽車,少年第一時間想到的其實是另一個說出來肯定會被討厭的都市傳說。
這是他多年前在某個講日本深度遊兼神祕案件的博客中看到的。在深山的破落縣道中忽然出現一座巨大的水泥建築,入口處有電子護欄,光用肉眼看也能看到一堆監視鏡頭。雖然沒看到活人但這顯然是一座運作中的建築。
當時是晚上,博主按道理是不會看得這麼清楚的。可是建築外面燈光神奇地充足,不但照亮著入口還照亮了水泥牆上各種以誇張的字體寫著「工作是人類心靈的慰藉」之類十分可疑的標語,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所以這座建築是在甚麼的呢?有人猜是監獄,但外面沒有圍牆、也沒人站崗,說是監獄有點奇怪,就算是私立監獄那些標語也太可疑了吧!在神祕學方面閱歷豐富的博主立刻聯想到那幾乎不可能的可能性--邪教控制的工廠。博主的好奇心在發作,理性卻不允許他減速停下。他只能盡可能用眼睛把細節記下來好讓白己回去搜集資料。
在安全通過縣道回到酒店後博主趕緊把自己記得的資訊寫下來拿去搜尋。Google map上顯示這裡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縣道,並沒有任何建築物被標記在這附近。衛星圖上這裡隱約可以看出一些建築,但很多地方都被樹林巧妙地遮蓋著,建築上方可能也有偽裝。如果早知道這裡有建築的話是可以認出來,不知道的話就難以認出來。也許是道路過於冷門,街景圖也只有一年前和十二年前的版本。一年前的版本裡這建築物的位置不知怎的似乎被模糊處理過,但不是說只有民居才能申請模糊處理的嗎?十二年前的版本裡這一小段地方甚至剛好在兩個鏡頭之間沒被拍到,博主難以確定是巧合還是有意。
沒確切圖片只有地點的話似乎也沒有進一步線索了。博主當時並沒有打開錄影,他記憶中建築上也沒有任何可辨識的記號和電話。這博主不是日本人所以沒有傳到5ch上,他也不打算把這件事給宣揚出去。這件事被他輕描淡寫地放進了一篇主要講風景的遊記裡面,留言也沒過份留意這件事,只有少年一直把這放了在心底。
「呀!有人!!」這次少女真的尖叫起來。在這種下雨雪的野外地方怎可能會有人在外面啊?
我趕緊朝少女視線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個頂著頭盔穿著厚厚工作服的一個……人,暫且先這樣稱呼好了。那位置看上去是在進行工程,雖然我不知道有甚麼工程有重要到要在這種天氣下進行。更奇怪的是我們一路駛來以及向前目光所及之處都沒有工程車、應該說我們根本一輛別的車也沒看見!他是怎樣來到這地方的啊?該不會用專車接送吧?
就像那博主只想趕快離開那邪教建築一樣,少年此刻也只想趕快遠離這奇怪的人。當然安全第一,他只是穩定地緩速駛離。直覺告訴他,當他以「不知為何有傻子這種天氣下出現在這」的目光看著那人同時那人也用「不知為何有傻子這種天氣下在這駛過」的目光看著他。
從這裡再往前一公里處有間看起來就是零元也沒人要的荒廢房子,再遠一點有一個看起來已經不在營業時間的簡易休息點,休息點那邊當然一輛車都沒有。少年少女此時也顧不上這些,因為他們距離溫泉旅館就只剩一個五連Z形髮夾彎了。
這時我們才想起這裡是日本。縱然是非常摳門的破爛縣道、縱然遇上了奇怪的人在奇怪的地方進行可疑工程,但這裡畢竟還是日本。
比如說,那些Z彎的外彎特地預留了很多空間,反光標誌以不尋常的密度分別插在路的兩旁,護欄升級成大型水泥塊。
「看,我就說不用擔心嘛。」
「下……下次還是讓他們接送比較好。」
「主要還是天氣的錯吧?就算讓他們來駛這段山路,下大雨的話我們還是會怕。接送的的會早一點,白天比較安全倒是真的。不過我們已經快到目的地了,一進去先泡個夠吧……」少年盡力安慰著,卻沒發現自己的聲線聽上去就像快要睡著的樣子。
*
「咕嚕咕嚕……」
池底那防滑木紋的質感、雙手撐在池邊的光滑觸感還有用竹子圍成的小型露天空間吹在水上部位的冷風,終於讓他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他現在身處房間自帶的私人溫泉,浴池說是露天但其實更像半露天:溫泉後方是淋浴設施和通往洗手台的門,前方則是一個小小的露天園景。跟那些依山而建的旅館不同,這裡往外看實在沒甚麼景色,所以旅館乾脆用竹子把空間圍起來自己搭一個園景算了。
少年坐著的位置正好是浴池出水口的位置,水流按壓著他的尾椎骨把他的思緒從溫泉拉回到自己身上來。他開始回憶過去兩小時發生了甚麼事情。
這是少年這個晚上第二次泡溫泉了。工作人員才剛關上房門他就急不及待拉著少女去泡一次,但他才剛掉到水裡就像擂台上被一拳KO那樣直接斷電,還是少女把他撈上來的。
記憶裡面下個鏡頭就已經快進到晚餐。
他清楚記得每一道菜的樣子,但是只有相片般的記憶又有甚麼用呢?先不說菜式是立體的、光是那讓人眼花瞭亂的食材配搭就不是光看相片能看出來了。食材的觸感、口感、香味層次也是體驗的一部分,缺失這部分記憶的少年根本稱不上是完整的用餐體驗。如果要說還有甚麼確切的證據的話大概就是圓滾滾的肚子還有殘留在口腔裡酒香的幻覺--這他倒是清楚記得:酒牌上的清酒都是某評分網站裡面3.8分以上的好酒,他點了兩支自己沒試過的,兩支都相當滿意。殘留在他口中的是來自石川的菊姬,加熱過後濃厚的米香發揮得淋漓盡致。
然後?然後他就在這裡了,他甚至記不起他用餐過後是怎樣來到這裡的。溫泉上還飄著一隻屬於少女的小膠鴨,吃飯前那一泡這膠鴨還不在,也就是說她已經泡過又離開了。少年是跟她一起泡、還是她泡過後才到他呢?他想了想,覺得這並不重要所以放棄了。
當下最重要的還是現在正泡著的溫泉。
雖然少年泡溫泉的資歷也不淺了,但他始終對泉水沒甚麼講究。可以泡的不就好了?連自來水和天然泉水都分不出來的話是有點過份,但只要酸鹼度別太過份泡下去舒服就好。比起泉水本身,少年更在意的是整個入宿的體驗,旅館的每一個細節都會影響他最後的評價。
比如說這種帶防滑紋的木造浴池,如果沒有持續清潔保養的話木頭很快就會爛掉或者藏污納垢。去年才爆過幾家溫泉旅館疏於換水,害一堆人感染了退伍軍人症不是嗎?浴池的一個角落裡嵌了個木塊上去,可以讓人坐上去的同時還能在下方把出水口給藏起來。那麼這木塊藏起來的地方有好好清潔嗎?少年探手摸下去能清晰摸到木紋的溝壑,也不覺得有任何黏液狀的附著物。這證明了旅館似乎有用心清潔每一個角落。
又一陣寒風吹來,即使少年只有肩膀以上暴露在外也打了個寒顫。用來擋風的竹廉被高高掛起,少年一時間找不到把它放下來的方法。他甚至在想,這會是少女防止他睡著泡過頭而作的把戲嗎?看了看自己已經泡到起皺的手指,他也的確該起來了。
既然少年不是在清醒狀態之下進來的,這裡當然不會有酒。他站起來用木桶痛快地往頭淋了好幾遍,趁著身子還暖時拿著木桶指向天上接近滿月的月亮敬酒。
「乾杯。」
*
這是一家小型的溫泉旅館,只有四個房間那種。旅館小不一定代表是那種破舊的家庭式傳統旅館,這家很明顯堅定地走著精品路線:每間房自帶私人風呂、平台上對其懷石料理的評分也是破格的高;小旅館沒法主打大氣的和式建築美學,賣點反而是在地製造瓷器之類的手工品。精緻的瓷製茶壼茶杯和漱洗用品、純銅手製的洗手盤和冰桶冷飲杯,這些並非隱藏在旅館角落的隱世藝術品,而是旅客正常住宿就能體驗到的東西。那個大得可以拿來洗衣服的手工銅製洗手盤,可以反射出多種顏色不規則敲打紋路令少年印象深刻。少年唯一會挑剔的是那洗手盤是從下方用玻璃膠黏上去的,如果弄寬一點從上方嵌下去的話會更好看,不過這已經屬於吹毛求疵了。
如果這是少年平時會光顧的大旅館,晚上泡過以後他必定會像個在地下城的冒險者一樣走遍整個旅館每一個角落,看看人家的裝潢和品味。可惜這家旅館真的沒很大,加上溫泉也放房間裡面了,外面自然沒有留下多少公共空間。即使如此少年還是慣性地走上一圈,看看那些看門的漆器也好。
旅館的二樓全是房間當然沒有看頭,地下一大半劃成廚房、用餐和室和接待大廳,剩下那點才被劃成公共空間。從樓梯走下去,在用餐區和大廳之間還有一條走廊。走廊入口放了個供住客免費索取的冷飲櫃,還有指示牌指著裡面說是休息室。雖然這個圖則有點奇怪,但走廊深處傳來矇矓的鋼琴聲,好奇心驅使少年進去一探究竟。穿過地上有引路的紙燈籠和散發著煤油氣味的暖爐的走廊,矇矓的鋼琴聲逐漸變得清晰,少年很快來到旅館的休息室,也看到了少女正在彈琴的的麗影。
這是一個被柔和燈光和壁爐熱力所填滿的休息室。少年的目光掃過必備的沙發雜誌咖啡機,快速鎖定到少女之上。少年並沒有多想為何日式溫泉旅館為何會放一台鋼琴,因為不知甚麼時候換了一套洋裝的少女已奪去他全部注意。
曲子並不難認出來,纖細的雙手正沉穩地奏著卡西尼的Ave Maria。明明不是甚麼世界名曲也不是甚麼高難度演奏,但少年卻清楚記得自己初次接觸樂曲時那一發入魂的感覺。
旋律簡潔清晰,甚至讓世人把作曲家當成巴洛克時期的卡西尼而非二十世紀的鄉巴俄佬。緩慢的小調就像在訴說一個冬日故事一樣:外面是冰雪覆蓋的世界,有人歡樂地迎接節日,也有人注定要孤獨與冷風做伴。孤獨會是因為伴侶親人朋友已經不在了嗎?也許只有他才知道吧。樂曲的音符單個單個地出現,就像落下的飄雪一樣把聽眾帶進場景裡面。
樂曲走到一半的時候本該是八分音的旋律換成了強而有力的八度來回十六分音。變奏就像忽然到來的暴風雪那樣捲過一切,雖然霸道但也算是給孤獨者做了個伴。不久暴風雪過去,一切又歸於平靜,那片寂靜的白色之下唯有那孤獨感纏繞在心頭。除了風雪以外又有誰能解去這種愁緒呢?
少年不知何時已站到少女身後。一是為了能近距離聽演奏,二是為了方便欣賞少女穿上洋裝的樣子。那是一個三件套,白色襯衫搭上黑色蕾絲裙子,外面是搭了黑色披肩的夜藍色哥德風外襯。金色的紐扣、翹起的衣領、小領帶,每一個細節都相當完美,穿上洋裝的少女就像月下的魔女一樣。休息室的另一端是落地玻璃,雖然現在只能看到少女和鋼琴的反射,但少年不難想象外面隨琴聲起伏而變化的景色。
一曲奏畢,少女抬頭問道:「喜歡嗎?」
少年把玩著她的髮尾回答:「你怎知道我愛聽這首Ave Maria的呢?」
少女輕笑道:「你的聖誕歌曲清單每次跑到這裡就變成重覆播放,我怎可能不知道。」
「那~我想要聽一次完整版的。」
「好啊,你來伴奏?」少女向右稍挪了一點,把左邊給讓了出來,少年也就乖乖坐下。
「欸不是,伴奏部是怎樣彈的啊?」如果是要彈歌曲本身的話少年憑記憶感覺還能應付一二。伴奏?天知道要怎樣彈。
「記得巴哈的平均律嗎?用那個開頭就對了。」
「?!」少年心裡吐糟卡西尼比巴哈還早了一個世紀呢。不過想想巴哈版本的Ave Maria也用上了平均律,自己試一試也無妨。
正如少女所言,平均律的伴奏效果真的很好。按照平均律原曲彈了一段以後少年也摸索出自己的玩法:平均律的233結構不就是三個音組成的和弦和擴展成五個音的和弦而已。只要記得主旋律就能大致推出該如何伴奏。
騰出心思的少年有點後悔自己沒帶上同款套裝。這本來是在網上偶而看到買下來的,少年少女各一套,但兩人似乎找不到甚麼機會穿。同人展嗎?不是不可以,但自從火紋英雄沒那麼火爆以後二人就沒啥擺攤的動力了。如果單純穿著去逛展也好像欠了些甚麼似的。這套衣服就這樣被束之高閣,直到現在。
少年的對應套裝是黑色襯衫長褲配上暗紅色的外襯的款式。只要加上高禮帽和拐杖那就是十足的維多利亞紳士了。可惜少年從來不是衣架子,沒法像少女那樣穿出洋娃娃的感覺。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少年碰巧有帶這套裝,換上後跟少女站在一起,頂多也就是魔女小姐和她忠誠的管家吧?
少年對少女從來並非只有單純的愛慕。他的眼中少女平時總是一副高冷的模樣,卻總能在在不經意地在一些小事上對少年輸出暴擊--cos成織部翼的她、還有今天換上洋裝的她,就像是吃透了他的喜好一樣。相對地少年為少女的付出卻好像從沒有這種效果,駕在縣道上引發的尖叫例外。
「中間明明很流暢的,怎後面變得有點敷衍了啊。」少女並無責怪的意思,只是單純地表達感想。
「抱歉,有些走神了。」
「嗯~?」少女倚在少年身上:「在想些甚麼呀。」
少年配合地撥弄著她的長髮:「妳這樣穿真的很漂亮,早知道我就應該把我那套一併帶過來。」
少女眨眨眼:「你那時候不是說這樣穿比較像管家的嗎?哪有管家坐在主人旁邊作伴奏的。」
少年苦笑道:「那……月下的魔女和她的伴奏人?」
少女有些氣惱:「不然你來彈點甚麼好了。」
少年的手數次抬起又放下,久久未能決定自己該彈點甚麼。他深吸一口氣,終究還是彈出那首以雪糕車音樂aka藍色多瑙河為前奏的流行曲。
你似美麗城堡 的一個待嫁的女巫
有著各樣法術 一再施法使我迷倒--
「迷倒」兩字過於高音以致少年沒法完整地唱完剩下但也是最重要的幾句。
彈到間奏的部分少年正準備再次挑戰,少女卻再次中途攔截:「該我了吧?」
對你印象還好 只不過自信差兩毫
要是你樂意做 怎會給那幾寸難到
我的心裡你一樣高 你別為此苦惱--
少女順利唱完一段還不滿足:「一起合唱?」
我(你)沒有六尺高 我卻會待你好/你答應待我好
我會接受你一切的改造/努力也能彌補那點高度--
就你的擁抱
隨傳隨到--
「我這個回應你滿意了沒?」少女也知道這心結並非一時造成也非一首歌能解開,當下最重要的是別亂了二人看到鋼琴的的雅致:「好久沒這樣玩過了,我們繼續啊。」
……
最後兩人被職員以夜深了為由請回了客房。按他們的說法客房都有良好隔音,但是如果其他客人走下樓來找飲料聽到有鋼琴聲的話也有可能被嚇到的。兩人當然聽話回房,況且他們也玩得足夠盡興。
少年忽然覺得私人溫泉好像也就這樣。不論是一個人泡還是兩個人泡,泡溫泉都是個靜態的活動。拉不下臉在裡面玩水,那頂多只能邊泡邊聊。
可現在呢?簡單地在旅館發現了一部鋼琴就換來了一段意料之外的玩樂時光。
網上有名言道男人的快樂是如此簡單,反過來說要讓女性也感受到這種單純的快樂並不容易。顯然有少女在身邊的少年是幸運的。
「你又在發呆了。」少女拿著剛泡好的玄米茶走過來,電視上正播著職業麻雀聯賽。這些雀士並沒有超能力,只能打那樸實無華的科學麻雀:「今天一路駕駛很累了吧,要不早點休息算了?」
少年沒有回應。
長途駕駛後在溫泉徹底放鬆,再加上不燒腦就只會覺得無聊的麻雀比賽,少年再次被拖進夢鄉裡。這次再也沒有東西可以擋著他睡覺了。
「♪~」少女拿過遙控快速掃過一遍節目表便把電視關掉。她倚在少年肩上,此刻偌大的套房只剩下少年沉穩的呼吸聲和浴室的換氣聲。
「不……不要走……」少年突然喊了幾個字出來。不知道他在夢中看見了甚麼,但他眉頭深鎖,想來也不是甚麼好事。
「傻瓜。」少女輕輕笑道:「我才不會走。」
無論講上多少次,少年依然認為所謂的品味不過是把觀察感受到的事物機械性地計算出來的結果而沒甚麼大不了。但在少女看來,單是光顧的餐廳旅館酒店鮮有失誤這一點便已證明少年的眼光本就企在一般人難以觸及的位面上。
更重要的是……誰讓他是從小就一直打同款網遊長大的青梅/玩伴/戰友/◯◯(此處可自由填充)呢?
少女捏了捏他的臉發現對方毫無反應,也就是說把他抬上榻榻米的機會為零。她改為把少年放倒在沙發上祝福他明天不要腰酸背痛。
今天本該是少年每月一次的手遊公會戰,他應該坐在電腦前按嚴格指令行動的。競爭大的公會把欠席或者犯錯的戰犯踢出去是慣常操作。但實際上少年連一句「今天該打公會戰」都沒提,把時間全都留給她了。
看了看牆上的時鐘,距離公會戰結束還有半小時。
那……
少女攝手攝腳拿過少年的手機又用他的指紋解鎖,然後迅速同時打開聊天群和遊戲。裡面已是罵聲一片,其他成員根本沒空理會這欠員,只有某幹部給少年留下了萬一還記得上線可以做點甚麼的指示。
少女露出魔性的微笑打開公會戰的頁面--
想當年老娘在逆戰幻想呼風喚雨的時候你們大概手機都還沒碰過吧?
***
這篇本來是屬於2024的年更,靈感來自2024深秋的某一天。沒想到外遊過於頻繁加上一連串事情讓我抽不出時間寫,又因為放久了寫的時候各種別扭。不過the show must go on,至少讓我寫下來留個念吧。同期我還寫了一篇食評,不過三個月後我再看這他媽也罵得太難聽,真的不如不發,自己看看就好了。
一直奉行鐵路走天下的我直到去年才第一次駕車在日本觀光。有關駕車的心得(尤其是超速方面)先壓下不談,我直到現在才知道那個一直被當成梗、顏色漆快掉光的群馬縣界牌子原來就在長野往群馬的廢棄縣道上。我當然不可能特地駛過去打卡,你看我是傻子嗎?走那麼近不怕被群馬人抓來獻祭?
說到第一次,這也是我第一次去這麼小的溫泉旅館。以往就算是家庭式經營、或者在荒山野嶺搭出來那種,我去過的至少也有六家客房,這次只有四家算是新記錄了。當然我不是對此表示不滿或者奇怪,能提供良好體驗的旅館就是好旅館。在這方面上我的評價絕對是肯定的。
少女所穿的套裝靈感來自Silent Mars的堕月の法則。當初在日本網站看到簡中尺碼標示時可是惡心了好一陣子,後來才知道這根本就是大陸專門做哥德風的品牌。嘛,也就他們有體量做這種小眾衣服了,不過說實話真的挺好看的。
在這篇的時間點後我在日本待著的時間比在其他國家待著的時間都要長,可以留給續篇的素材也不少,不過是否有趣則是另一回事。比如說、大家不會對我挑戰從小田原走到箱根港也就是箱根驛傳鬼之第五段還要走錯路感興趣吧?
最後有關標題的改變。
原作夢.十夜已經完成,如果把沒有直接關聯但明顯沒有盡頭的外傳一直寫下去的話感覺怪怪的,於是我給這個系列賜下了個新名字。
東京夢華錄。
跟夢十夜一樣同樣是現存舊書名,這是一本南宋早年追思北宋繁華的回憶錄。「夢華」不是出自東方而是「夢遊華胥之國,其樂無涯」,東京則是指北宋的東京汴梁。到了這裡夢華不變,東京是哪個東京我想不用多說了吧?
東京夢華錄裡面的北宋極盡奢華,用後世消費即GDP的角度上看北宋就像現世的美國一樣,至少在經濟方面如日中天。到了南宋才寫這麼一卷東西來憶述當年的盛世,這是多麼大的悲哀和諷刺啊。我只能希望我的這個東京夢華錄不會有朝一日淪落到類似困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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